第十七章 薛老爷子殁了 (第1/2页)
“牛叔骗咱们呢。”
“我知道。”
“哪来的什么人形首乌,都是骗人的。网上早就有揭露,摊子上的那些雌雄一对儿的何首乌,尤其是生理特征惟妙惟肖的那种,都是有人用各种特制的模子,给那些快速生长的苕类从苗子开始定型,全是骗人的把戏。”
“那我们咋办?”周密放慢脚步问。
“啥咋办?”冯思远也停了下来。
“这个牛自发为啥编谎?一定有猫腻。要不我们悄悄回去,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算了,好奇害死猫。再说……”冯思远回头望望,见天色渐暗,通往石佛的小道上,不见丝毫风吹草动。“刚才,牛自发,他不是一个人。”冯思远舔舔嘴唇说道。
“啥?”周密眼睛瞪得溜圆。
“在此地,这是妇孺皆知的村规民俗呀,”冯思远一本正经道,“一人不进庙,二人……”
“知道,知道,”周密一把扭住冯思远挥拳要打,“二人不看井,三人,三人是啥呀?”他乐道,“三人不抬棺吗?”
冯思远边躲边笑。“不过,刚才你没听见吗?有猫叫声,就在石佛附近。”
“猫?那有啥奇怪?”
“听村人说,有一只灵猫,常年与石佛相伴。”
“你咋神兮兮的?尽吓唬人。”周密脊背一阵发凉。再这样下去,他的神经非崩溃不可,那就麻烦大了,一键启动都不管用,非得重做系统不可。
天完全暗了。透过树梢,见一轮残月爬上山头。一群群的雀儿纷纷归巢,栖息于高枝之上,顿时间,满树的叽叽喳喳像炸了锅似的,临睡前,它们得抓紧交换一下各自一天的所见所闻。
周密紧紧跟在冯思远身后,一步不落。紧赶慢赶,他们总算又回到了三叉路口,这时若有几声狗叫也能壮壮胆,可始终没见那条大黄狗窜出来。一边是通往坡下的凉风垭,这是回村的路,另一边可上翠微山顶峰。周密探头向崖下打量,台地上,刚才野营的那几辆车已不见踪迹。
月光下,坡上有人影在移动。
冯、周二人双手攥着细棍儿。不一会儿,只见一男一女蹒跚走到近前。他们从翠微山方向下来的,看不出是哪里人打扮,俩人都是一身疲惫,满脸的倦容。
这两人似乎也被吓着了。
“请问,上皇峪寺村,直着往下走,对不?”那女人问道。她嗓音略带些鼻音,说是四川口音也不完全像。
“好像哪里见过?”冯思远一时想不起来。村里就那么十几户人家,对不上。
“没错,一直走,再没有岔路了,坡下过了凉风垭,河对岸就进村了。
那男人频频点头示意,脚步不减。女人低语“多谢”,颔首侧身而过。
“哎,你们……”冯思远冲他们背影喊道。两人立刻停下脚步,一前一后转过身体。
“天这么黑了,不会迷路吧?”冯思远问道。
女人偏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那男人卸下头上的斗笠,月光下,一头刚冒出头皮的短茬黑发,泛着青光。他愣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天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他急急地欠欠身,就转身朝着山下径直走去。女人紧赶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我们快到家了,”她回过头微笑道,“你们也要小心呢。”
这女人扭身去追赶那男人。宽檐草帽下,几绺鬈发在双肩上跃动。
“走!”冯思远拽了一把周密,“犯啥迷糊呢。”周密久久没回过神来。
一路无话。不一会就回到了村子。一路上居然没追上那一男一女,他们一定走了哪条岔路。周密建议绕道走上营,正与冯思远不谋而合。这样就可顺便去牛自发家摸摸情况。
踏上河左岸,紧接着顺陡崖上的条石路拾阶而上,没费多大劲儿就登上了老六家的打谷场。场地的表层夯土,由于常年和谷物肌肤相亲,看上去油汪汪的,似乎随便掰下一块儿都是香喷喷的。
穿过打谷场就是上营的正街,皇峪寺村小学校的铁栅栏门上扯满了藤蔓。近年来,当地政府大力推行合村并镇,皇峪寺村小学被合并到了山下滦镇的中心小学,眼前这所校园自然就被废弃了。
街道上灯光耀眼异常,人语声吵杂,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二人正要凑上去看热闹,却见陈老六和他女人王冬月,两口子一前一后急火火的,正要进自家院门。
“陈叔,前面咋怎么热闹呀?”周密问道,“是不是滦镇街道的放映队提前来了呀?”
“哦,你俩呀。”老六扭转身走下台阶。“薛志明他大下午刚刚殁了。”
“哎呀,咋会呀?老爷子中午不是还在乔家院子里聊天吗?”冯思远惊讶道,“马姨当时还留他老几位吃鱼鱼儿哩。”
王冬月撩起衣角擦拭眼角,“要不说啥呢,这人一老就说不来,说走就走咧。”她哽咽道。
“赶紧忙你的去。”陈老六冲他老婆努了努嘴。王冬月赶忙进屋。这陈老六有个绰号叫眨巴眼,他见人说话前,总得要使劲儿眨吧一阵右眼,接着紧耸左肩,嘴巴还得不停地歪叽,这一整套动作下来,看得人费劲。
“薛志明的俩儿,都在西安发……啊发财,”果不其然,陈老六眨巴眼的组合动作开始了。“刚让人下山打电话,通知这俩孙子赶紧往回赶。咱们皇峪寺村留在家里务农的青壮年,可以说一个啊……啊一个都莫剩下,那谁家一有个红白事儿,就大家伙一块儿帮忙。”陈老六擦去脑门上的汗,深深地吁口气。“薛志明还有个女子去年嫁到敬德寨,这不,准备让你婶儿去通知哩。”
王冬月两只胳膊抻的老高,她一边套着花布罩衫,一边嚷嚷说手电筒没电了,要去隔壁借。
“武家莫人。”陈老六几步跃上门前的台阶,踮起脚尖,向隔壁的武家的院子里面绕了绕,回头吼道,“月亮这么大,用得着手电筒么?”
“啊,陈叔,你是准备让婶子一个连夜去敬德寨呀?”
“那有啥么,山里人么,赶个夜路,那还不是稀疏平常的事儿。”
王冬月双手扣着纽襻子争着说,“莫事,我娘家就是敬德寨的,我从那边嫁过来这么些年,这条土地梁我闭着眼走。”
“这都大半年了,手机信号一点儿都没有,要不然哪有这么费事?”陈老六嘟哝道,“我一会也得赶紧上趟喂子坪,把那俩儿拉胡笳的先弄来凑活儿一晚上,后半夜‘打怕怕’可不敢耽搁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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