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第2/2页)
“他不找你们,你们去找他!”杨金山又站了起来,面色肃然地说道。
“可……见了他,该如何说啊?”何进贤有些不明白。
“不是见他说什么!而是听他怎么说!”杨金山对这个何进贤彻底无语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按察使这个位置上的?
在钱宁的面前,马远一身蓝色葛布长衫,静静地坐在大案前的椅子上,有好些天都没有修面,原本白净的脸庞却长满了络腮胡,显得苍老颓废了许多。钱宁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微闭着眼睛,在两个人中间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异常地扎眼。
“我对不起大人。”马远总算开口道,声音也嘶哑了许多,低沉了许多,“但我对大人这颗心,却还是忠的。”
钱宁依旧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
“我是个举人,拔贡也拔了好几年,当年若不是大人赏识,到现在为止我不过是个县丞。我和我的家人,做梦也没想到我能当上杭州知府。从那年跟着大人修河堤,我就认准了,我这辈子,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现在终于能够报答大人的恩情了!”说着马远打开了面前的那个包裹,里面装的赫然是一顶四品的乌纱帽和四品的官服。
他双手恭恭敬敬地把包裹举到面前,诚恳异常地说道:“这个前程是大人给的,现在我还给大人。什么罪都由我顶着,只望大人能在内阁那里过得去关。”
钱宁站了起来,却并没有看他,而是定定地走到签押房的门口,两眼失神地望着门外。
马远慢慢地站起身,挪到钱宁的身后,继续举着包裹。
钱宁猛地回过身,劈脸就给了马远狠狠一个耳光:“你顶什么罪?你顶的起什么罪?!”
马远反而把身子挺的更直,包裹举的更高了,挨了这一巴掌,他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自作聪明!”钱宁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什么过关?什么前程?你知道不知道朝廷的水有多深?浙江的水有多深?是你区区一个只知道闷头做事的知府能插手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我伙同他们去干!还说对我这颗心是忠的!”
“我不该瞒着大人,更不该伙同他们去做这件事儿……可天下有很多事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改稻为桑这件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所以我可以出这个头,顶这个罪,只要能让大人一帆风顺地把改稻为桑给结了,就算是粉身碎骨,学生也不在乎!千古骂名,就由学生一个人承担好了……”马远地下了头,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地说道。
“知道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啊……”钱宁痛心不已,自己苦心培养的苗子,竟然就这么毁了。
“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出此下策!这么些日子以来,学生跟基层的百姓打了不少的交道,也做了不少的工作,他们生活的很难,我大明的农村真穷,农民真苦,农业真危险!可正是如此才需要变革,才需要一场足以改变一切的变革!学生跟着他们一起,就是因为想通了这关节……只要有那些人在,再好的国策也能让他们办成为自己牟利的工具!所以学生哪怕是拼着自己的前途性命不要,也要把那些人全部都给拉下水,只有他们都在牢里面呆着,大人才能放开手脚做事……”马远说出了心中真正的想法,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很多。他原本就知道,毁堤淹田是为了让丝绸大户能够以更低的价格把田给买去,然后再以极高的价格卖粮,这样官府,丝绸大户都得到了极大的实惠,但最终受害的还是广大的人民群众。
因此他才强逼着自己,伙同那些人一起,见证他们毁堤淹田的罪责,最终以自己为代价,把他们全都送进深牢大狱!
钱宁一脸讶异地望着他,渐渐地,目光变得痛悔和陌生!自己原本就该认识到他性格上的缺陷,不该让他当这个杭州知府,到最后却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企图完成改稻为桑的大业。
“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我为什么要让你避开这件事,就是为了保全你,为我浙江将来的安定留下一颗种子!我是逃不开干系的……现在你也跑不了了,将来你我都不在了,浙江上来的官员还是像他们那个样子,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整 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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