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花径轩 (第1/2页)
极难胜地,内隐界南部的一座小城内,数百名修士于早间巳时就齐聚在一家名为聚音阁的乐坊。他们今日非是来听曲乐的,而是来看一看那被人传了三十年的天大机缘是何物。
这乐坊的掌柜叫做慕涵,是这慕星城城主的女儿。因自小喜好音律,她就创办了这处供同好者以音会友之地。
三十年前的聚音阁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因为这里只有单纯的乐者,比之城中其它莺燕之所多了清高却也少了人气。
慕城主为了让女儿的聚音阁能多些宾客,他特意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可一次两次还行,若要那些看惯了妖娆舞姿的修士经常来这聚音阁听那些琴音笛曲,他们也是受不了的。
慕城主的其余三位夫人见他这般护着大女儿,她们联合起来要求慕城主要一视同仁,为她们所生的儿子添置产业。
慕涵那三个弟弟也时不时借为姐姐捧场之名过去聚音阁,但他们一到聚音阁就会要求那些乐者在大厅高台上边舞边唱。那些乐者拒绝后他们就开始冷嘲热讽,说那些乐者是故作清高,若是离了慕星城说不定都没人愿意听他们的曲乐。
有些乐者听后气不过,就与慕涵辞别离开了慕星城。
慕涵知道她这些弟弟们的目的。她不止一次听到那三位夫人跟她父亲慕穗说等她的聚音阁连演奏的人都没了就把那处产业收回来。到时候她们就算是把聚音阁所在的那处房屋租出去都比她开设乐坊来得赚钱。慕穗每次都会维护她,说他们城主府不缺那点收支。
幼年丧母的慕涵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敏感得多。心性孤高的她私下里跑去跟慕穗做出约定,若她的聚音阁真的像那几位夫人说的连演奏的人都没了,那么她就归还那处产业。
慕涵是慕穗第一任道侣所生,又因她母亲离世得早,所以慕穗一直很宠她。他当即就说慕涵想经营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但这也恰恰激起了慕涵的好胜心,她说她已经决定了,希望慕穗可以尊重她的选择,并且让他去把这件事告诉他那三位夫人。
慕穗知慕涵脾性,也就答应了下来。
或许是慕涵的坚持打动了上天,或许是她本就该遇到命中注定的贵人。三十年前正月十八的黄昏,聚音阁的乐者连同慕涵在内只剩下了两人。即便台下无一听众,她们二人仍旧坚持在高台上琴笛共鸣。
琴音初时高荡起伏、笛声跟之激越悠扬,二者相融之后若瀑布垂落山涧,激起水花无数。可紧接着琴音变得委婉连绵,似有哀诉之意,笛声则啼啭啁啾似在安慰抚琴之人。
一曲奏罢,聚音阁内伤感之音与希冀之音回荡不止。
一连串鼓掌之声在二人演奏完后于聚音阁外响起。
慕涵还以为是她那些弟弟又来说风凉话了。她脸带愠怒地冲出,谁知看到的却是一手执纸扇出尘绝世的蓝衣公子。
那蓝衣公子动静之间仿佛有一股光华环绕在身。他对慕涵作揖道:“吾名花径轩,途经此地听得琴笛共鸣之音,遂驻足欣赏。我没打扰到二位吧?”
慕涵摇头道:“没有。公子既是喜好音律之人,还请入内一叙。”
花径轩看了看上方写有“聚音阁”三字的匾额,他轻笑道:“慕星城,聚音阁,真是相配的好名字啊。”
慕涵对于花径轩说的并没有太过在意,她只当对方是觉得慕星城和聚音阁名字相配。她领着花径轩进入聚音阁大厅,中央位置的高台上站着那名演奏笛子的女乐者。
慕涵将花径轩介绍给那名女乐者后,那名女乐者对花径轩行礼道:“羽汐见过花公子。”
花径轩还礼道:“花某在羽姑娘的笛音中听到了天高海阔之感,让人不禁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羽汐本以为花径轩是因慕涵的美貌想借琴笛共鸣之音靠近慕涵,没想到他居然连她演奏时的心境都说了出来。羽汐得遇知己开心说道:“多谢花公子能听懂我的音律。”
慕涵让羽汐下来陪花径轩坐着聊会,她则去后院煮一壶茶来。
坐下后的花径轩见这里空着近百张座位,他问向羽汐道:“羽姑娘,你们慕星城的人都不喜欢欣赏音律吗?”
羽汐无奈道:“他们只是不喜欢我们这种音律罢了。”
“那你们何不尝试改变一下?”花径轩建议道。
羽汐闻言心中生厌,她将花径轩想成了那种喜好莺歌燕舞之人。她耐着性子道:“花公子想我们怎么改变?”
花径轩反问道:“羽姑娘,你觉得音律是什么?”
“是天地间最高雅之物!”羽汐的神色中透出一股骄傲之感。
花径轩呵呵笑道:“对羽姑娘来说确实是这样。”
羽汐皱眉道:“那花公子认为音律是什么?”
“是天地之和也。乐者可以通过音律创造出曲乐,这种做法本身就与天地大道契合。他们再将自身的经历情感注入曲乐之中,这首被创造出来的曲乐也就拥有了生命。所以羽姑娘说音律为天地间最高雅之物,从你的角度确实是对的。”花径轩说话时手中折扇一开,扇面顿时现出落英缤纷之奇景。
羽汐被花径轩的话深深震撼。她感觉自己的道心豁然开朗,桎梏金丹中期百年的她在这一刻居然有了升修的迹象。她连忙闭目调息,开始打坐起来。
从后院端着茶盏过来的慕涵也在花径轩说出对音律的见解后怔在原地。若她们是音律之道的信徒,那么花径轩就是源于音律之道又超脱音律之道的存在。
花径轩轻摇折扇道:“慕阁主,你再不过来你手里的茶可要凉了。”
慕涵听了快步端上灵茶,她为花径轩倒了一杯道:“前辈请。”
花径轩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慕阁主,我见你这里也没什么乐者了。我略懂些琴曲,不知您可否收留我?”
慕涵吓得躬身道:“光是前辈刚才对音律的见解就让晚辈受益匪浅。前辈若要留下来晚辈欢迎之至,但您千万不要说让晚辈收留您这种话,晚辈承受不起!”
花径轩温和道:“慕阁主,实不相瞒,我与这聚音阁有三十年的缘分。若没有你前面那些年的坚持,这聚音阁也不会留存到现在,我也就要在六十年后和那帮子人争来争去。所以我说让你收留我其实还是我占了便宜。”
慕涵完全听不懂花径轩在说什么,她问道:“前辈可否再明示一二?”
“时间一到你就明白了。”花径轩边摇落英扇边饮茶道。
慕涵闻言不敢再去多问。
等二人一盏茶喝完,羽汐也从打坐中睁开双目。
花径轩递上一杯倒好的灵茶:“恭喜羽姑娘晋升为金丹后期修士。”
羽汐不客气地接过灵茶一饮而尽道:“多谢花前辈!”
花径轩道:“慕阁主已经答应让我留在聚音阁做一名乐者。你以后叫我花道友或者花径轩都可以。”
羽汐自来熟道:“那我就叫你花道友好了。”
花径轩也笑着说好。
慕涵就没羽汐那么轻松了。尽管花径轩到目前为止一直示着善意,但她对花径轩总有一种未知的恐惧感。
羽汐好奇地问向花径轩道:“花道友,你方才说从我的角度音律就是天地间最高雅之物。那从你的角度呢?”
花径轩道:“我这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对琴与画有些兴趣。方才说出的音律见解也只是我从琴之道衍生而出。在我看来,画之道和音律之道同是创造和赋予生命的道,也就没有了最高雅一说。”
“原来如此。”羽汐脱口而出道,“这么说花道友不止修炼了琴之道还修炼了画之道?”
这般探查大道的做法乃是修士大忌,慕涵连忙劝阻:“羽汐,不得如此无礼!”
花径轩却不以为意道:“没关系的,其实琴之道与画之道都非我修炼方向。我为善慧地神机峰门人,修的是神机道算之法。家师善慧皇曾言,此门功法练至最高境界可探知过往洞悉未来。”
这下不仅是慕涵,就连羽汐都吓得起身跪在了地上。于内隐界生活的她们自然知晓九天十地的存在,善慧皇的亲传弟子在前,她们如何敢与他平起平坐。
花径轩忙让二人站起道:“我就是怕你们顾虑太多才主动说明的。日后会有很多道友前来,你们若是这副样子我还如何能留下?”
慕涵恭敬道:“花前辈,您当然可以留下来,但我们对您的敬意也不能少。”
“我总算知道为何我与聚音阁的缘分只有三十年了。”花径轩合上落英扇道,“既然如此,你从明日就对外放出消息,说聚音阁来了位叫花径轩的善慧地神机峰门人。每半年为客人演奏琴曲一首,一年之后会从全年都来捧场的客人中选取一有缘人为其测算任何想知道之事。”
慕涵不敢有违道:“晚辈遵命。”
花径轩暗叹一声道:“慕阁主,不知我休息之处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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