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垂杨紫陌洛城东 (第1/2页)
金陵陆家,自家主陆元龄巧施手段,让陆家在江南丝织行业占据一席之地,其子陆思弦又在此基础上新增筹码,不仅收纳小店,将金陵丝织刺绣市场尽归陆家,更是借此打通渠道,对江南生丝行业恩威并施,尽数揽在手中。如此一来,陆家迅速做大,短短数年光景,俨然成为江南丝织刺绣翘楚,便是皇商仲家,也未曾有过如此大的手笔。
陆家虽然势大,但仲家深耕刺绣一行百年,其做工精湛,质地上乘,深入人心,更有其祖传《绣玉卷》上不传绝技增添工艺,纵然陆家如日中天,仲家在江南丝织刺绣一行依旧稳如磐石。
正当众人皆以为陆家与仲家将会双雄并进之时,不料变故徒生,一年前,陆思弦以不为人知的手段,从姑苏仲家夺得仲家至宝《绣玉卷》,如此一来,仲家最后一点优势丧失殆尽,陆家将仲家踩在脚下,似乎已成板上钉钉之事。
上元前夕,乃是陆元龄六十大寿。陆家张灯结彩,广发请帖。远亲近邻,挚友高朋纷纷携重礼而来,将个陆府挤得水泄不通。
陆家大公子陆思弦一身锦衣玉带,临风立于陆府门口,将来往宾客迎入府中,礼节周到,风度翩翩,气质不可谓不风流,举止不可谓不儒雅。入府宾客逢迎也好,走心也罢,免不了引经据典,将陆公子大大夸赞一番。陆公子谦逊礼让,心中窃喜。陆寿星坐于陆府正堂,笑容若三月桃花,眼见这来往人中,多有昔日商贾对手,如今携礼恭贺,言语极是客套,姿态极是谦卑,自然是知晓陆家如今声势浩大,一举坐拥江南商界第一把交椅不过朝夕之功,前来寻求庇护,指望着大树底下好乘凉,他日攀龙附凤之时,也能分得一杯羹。想到这里,陆寿星从内而外,笑得愈发灿烂了。
迎客至申时方罢,陆府内披红挂彩,酒宴开张,又请了金陵三家戏院轮番开演,便是那莫旦净丑四大名角也系数到场。
酒宴三旬,菜过五味,一锦袍老者大腹便便上前,举杯拉着陆思弦道:“贤侄年轻有为,更兼文武双全,来年一朝金榜题名,只怕陆家,便要名扬天下了。”
一旁陆员外笑眯了双眼,摆手道:“伯圭老弟言重啦,你我相识多年,但有我陆家飞黄之日,如何少得了伯圭啊。”陆思弦也笑道:“骆伯父是自家人,侄儿正想着明年既要打通宫里,争取皇商之资,生丝采购量只怕又要翻上几番,此等费力之事,只怕又得烦劳骆伯父了。”
这话说得客气,骆伯圭听在耳里,心如明镜,窃喜不已。这哪是让他费力,骆家既为江南生丝收购发售的老字号,这等买卖,无疑是让骆家明年生丝采购上又吃了颗定心丸。
骆伯圭喜上眉梢,拉着陆思弦道:“如此,还不得仰仗陆员外咯。”三人哈哈大笑,骆伯圭故作疑窦道:“贤侄,老夫往日里听说,仲家的《绣玉卷》,已被你取在手里,既然如此,那刺绣工艺,想必贤侄已研究透彻,不知来年朝廷选贡皇锦,力压仲家可有把握?”
陆思弦如何不明白话中深意,淡然笑道:“骆伯父大可放心,《绣玉卷》虽被传得神乎其神,实则不过如此,那老太君识时务,将《绣玉卷》赠送与我,我却没那么看重。说到底,工艺也好,质地也罢,皆在人为。至于来年皇商进贡,上到内侍府的少监大人,下到采购办的秦大人,皆是我们的人,就算仲家的刺绣布匹请的是织女所织,又有何用?”
这话说得隐晦,猴精如骆伯圭,自然心知肚明,打哈哈道:““贤侄说得再理,既有少监大人做保,又得秦大人看中,这皇商,只怕早已经是陆家的囊中之物了。”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骆伯圭道:“话虽如此,终归稳妥一点的好,想那仲家独霸皇商十余年,朝中根基深厚,更兼有淑贵妃这样的后台在,只怕搬倒不易啊。”
陆思弦面露不悦之色,陆元龄忙打哈哈笑道:“伯圭且把心放进肚子里,先不说今年把控生丝,仲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来年想做出符合皇商的贡品已成妄想,便说这江南丝绸大的市场,他仲家如何能吃得下?只要你我联手,莫说这苏绣,便是将来囊括蜀绣、粤秀、湘绣,也并非难事。”
这饼画得宏大至极,骆伯圭连连称是。三人聊得火热,便似这天下丝织刺绣一行已尽在囊中一般。
旁边有嘉宾见三人聊得兴起,早有宾客站在一旁,举杯聆听,三人说上一句,旁边众人便赔笑起来。
骆伯圭说了一会儿,显然志不在此,又将二人拉近了些道:“在下有一事不解,想向陆老哥和贤侄请教。”说罢面色疑惑,沉吟道:“前日里,我家那妇人没事上街溜达,寻了几本破书回来消遣。陆老哥是知道的,我家那妇人别的不行,平日里这女工之术倒也凑合,说来也巧,那日绣了幅‘屏山秀锦图’,针线、手法竟都是上品,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我初时不以为意,以为那婆娘买了块锦绣,故意消遣我,未曾想不过数日,又绣了幅鸳鸯戏水过来,我一看,这手法,确实是我那婆娘的,只是,啧啧啧,这技巧,这针线,不知比平日精进了多少。我忙问她缘由,她初时卖关子不说,逼得急了,我便说再不说,我明日便去娶一房妾室进门,她这才说了:原来,那日她与丫鬟没事,上街闲逛,在那集市书行买了本书,专道这刺绣行针,女工之术。她便是依照这书上所教,照葫芦画瓢,未曾想这书中所载,竟有些真才实学。我便让她把书拿来我看。只是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我却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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