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人之将死 (第1/2页)
当王洛的名字,随那四散的夜色一道流淌在明州上空时,因金仙降世而冻结的时间再次开启了流转。
在高台上开始了流转。
东城外的世界依然凝固在寂静中,然而高台上的人却仿佛从深沉漆黑的大海中浮出水面,获得了喘息之机。
张进澄用力吸了口气——尽管以他此时灵躯,并不需要如血肉之躯一般的呼吸,但精神层面的挣扎却让他恨不得手舞足蹈。
在那位自称天庭之主的人,踱步上前,取过黜仙录时,张进澄就看清了他的容貌,那一刻,他心中仿佛有一道乌云被雷霆劈开,豁然开朗又震撼万分。
先帝……竟是先帝!圣宗皇帝甘英华!
雷霆闪耀间,张进澄又感到无限的荒谬……作为任职两百年以上的新恒国师,他是亲眼见证圣宗皇帝从幼年至少年,又至青年即位的。更在他任上忠心辅佐近百年,开创了一段君臣相和、仙凡和谐的美好盛世。
所以,张进澄曾经十足自信地以为,世间再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先帝了,一直到太后得遗诏而垂帘听政,以一娇弱女子之身执掌朝政,张进澄才将自信改为:世间除杨施君外,再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先帝。
但此时此刻,张进澄却感到过往的一切回忆和认知,都仿佛是梦幻泡影,再也看不真切……当年,他亲自将圣宗皇帝的遗体送入皇陵,并以自身血肉神识为引,在陵前留下碑文。然而此时先帝却死而复生,更多了一个名为天庭之主的身份。
天庭之主……呵,如果是天庭之主,那的确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对于近乎全知全能的无上仙王而言,戏弄一个凡间国师,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在天统之主的随手施为下,张进澄甚至认不出先帝的面容!以至于当日在血河上,见到与先帝几乎一般无二的仙盟灵山山主时,竟毫无所觉……甚至此时此刻,心头泛起的酸楚,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再说不清楚。
张进澄胸中顷刻间便酝酿了千言万语,却又毫无倾诉的头绪……只是,不待他开口说些什么,便见身旁掠过一道流光。
时光恢复流转的瞬息之间,已有人抢先任何其他人一步,登上了牵星高台,不容抗拒地扑了上去,投入那人怀中。
“陛下……”
那细弱的声音,正属于当朝太后杨施君。这位独揽朝政数十年,狠辣时可以比任何人都更加绝情的女子,此时已现出万般痴情柔媚之态,依偎在那位“王洛”的怀里,再不肯抬头。
“唉,这顿日子,的确苦了你……”
“王洛”摇头耸肩,伸手打了个响指,于是刚刚复归流转的时空再次凝结,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为这对久别重逢的夫妻暂时闭上了眼睛。
——
黑暗中王洛睁开了眼。
严格来说,他始终没有闭上眼睛,所以,那位与自己相貌一般无二的人,忽然自虚空浮现身形,而后接过黜仙录,将石素英与其体内寄居的甄席两家老祖一笔勾销……的全部过程,王洛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在时空静止之时,映入眼帘的一切都如同虚妄之物,令人“视而不见”,直到时空回复流转,脑海中才陡然涌入一阵信息的洪流。
王洛一时目眩只感到空前的信息在脑中膨胀,仿佛一只寄生的恶性肿瘤,很快就吞掉了他的绝大部分心力,令他甚至不由烦恶欲吐……
“呵,不必急,慢慢消化。”
一道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与此同时,一道清流自头顶灌下,霎时间便帮他厘清了思绪,重归清醒。
王洛沉默片刻,看向身前那位天庭之主,一时无言。
对方的姿态却是坦率而从容。
“不必紧张这只是神识间的对话,不会有第三人听到。现实中我还要哄老婆,虽然不过是凡间百年的露水姻缘,但终归有过夫妻之实,小别胜新婚的基本礼仪还是要遵守。所以,趁着这個时候,正好分出一丝心神来找你聊聊天。你应该有不少问题想问吧。”
王洛当即问道:“所以,你才是王洛?”
对方摇摇头:“才这个字用的不好,应该说,我也是王洛。”
言辞间虽有安慰之意,王洛却不由心下一沉,某个早已在心底隐约成型的念头,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证明。
“所以,我只是你的仿制品?”
对方闻言不由笑出声:“哈哈,是又如何?”
王洛闻言一怔,原先酝酿于胸中的千言万语,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下一刻,他自己也不由失笑,摇了摇头:“问得好,是又如何?最近公务繁忙,心思有些矫情了。”
于是对方更显欢悦,伸手拍了拍王洛的肩膀:“这就对了,正品也好,仿品也罢,不过是后天被外界庸人加诸的身份,从来都不能定义一个人的本质。只要你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外人的看法又有什么所谓?”
“由天庭之主亲自熬煮的鸡汤,当真是鲜香浓郁。”
“呵,你知不知道这么个故事:咱们的师父宋一镜年轻时曾向启灵殿发誓,绝不招收任何弟子,结果发誓没两年,他就在一次凡间游历中遇到咱们的师姐鹿芷瑶,然后当场反悔誓言,将师姐收为了他的座下首徒。”
“哦?此事我从不曾听闻,这是正版独享的知识吗?”
“哈哈,那你就想错了,我是在老宋陨落之时,才听他亲口吐露这段秘辛的。但我先说故事:以老宋那般认死理的性子,当年之所以愿意破誓,伱猜是为什么?提示:和大师姐的天才横溢毫无关系——对于古板方正的老宋来说,师姐的天才横溢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扣分项。”
王洛不由一怔:“既然和才华无关,那只能是和颜值相关了。”
“哈哈哈。”对面的王洛又是一阵大笑,“对,这句话师姐常挂在嘴边,但在这件事上,她最初其实也猜错了。宋一镜从来没在意过她的姿色。或者说,从不曾用寻常男女的方式在意她的姿色。他破誓的理由很单纯:师姐长得非常像是他的一位已逝的至亲之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