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裂隙(二) (第1/2页)
“用我们的命去垫她的命么?”红荼昂首仰视,言语坚决中竟生出一缕失望,“老主子还没伺候明白又开始担忧小主子了?”
绮兰从未听她向任何人放过狠话,惊诧不已,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思考二人有何仇怨时,一记耳光清脆地落在了红荼脸上。
“你从前常怀恻隐之心,几时变得如此绝情?是仗着长公主拿我们还有用么?倘若真到功成那日,只怕风荷就是你我的前车之鉴。”
绮兰见其不仅凶悍还毫无礼数,索性推搡一把,将二人分开数丈,斥道:“你还敢掌掴闵大人,滚出去!”
“从前动手时,你会因为可怜那些人命而向我发难么?从未有过!这次只是沾了他......”红荼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得有些心神溃散,情绪如泉眼般外涌,两滴饱含恨意的泪水倏然垂落。
与他的激烈辩驳,引得她胃内一阵翻腾,当即作起呕来。
“大人抱病许久,你又不是不知,偏要大半夜跑来说些混账话怄人,叫你滚还不听。”绮兰连忙搀上红荼,轻拍后背缓解恶心。
“你这是......”伍必心话音柔和下来,他原以为红荼称病多日只为撇清与宸元宫的关系,可如今瞧她难受得紧,不似假装。
他想伸手去挽,却被红荼推开,“小伍哥,我已经逃不出长公主的桎梏了,但我会找到一条保命的路,我还想活......方才你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
伍必心双手紧握成拳,欲辩解两句,却噎在胸膛,最终拂袖作罢。
今夜无星无月,干冷刺寒,伍必心离开院子后天上便飘起柳絮小雪。红荼回屋服了药,暂压不适,又取来斗篷披在身外,寻一条小径直奔宸元宫。
殿内,许玦遣散了所有人,无论内侍宫娥还是前来吊唁的嫔妃。玉翘原本独自守在灵前,奈何煜儿哭闹不止,只好将其带在身边,许玦听得满心烦闷,遂连同妻子也一并赶出门外。
合上门扇,耳边顿时清静下来,唯有微启的窗缝透着风声,许玦只想在这静谧中与母亲最后相处一夜。
母亲担惊受怕数十年,他原还盼着有一日荣登九五让她得享尊位,谁知竟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半年来,他明明目睹过母亲倦怠犯懒的病态,却轻易放过了那些蛛丝马迹,酿成大祸。
他自责于自己的缜密心思未放到至亲身上,此刻面对母亲遗容,心中纵有千百句话,也只能化作满目灼泪。
感伤至极时,身侧帷帘忽被窗缝中淌过的风掀得微扬,许玦听见这细微摩挲声,心间擦起一朵火花,乍然回头道:
“阿娘!”
可他终究未见到母亲的芳魂,那立在帷帘后的身影分明是闵红荼。她缓步上前,白皙面庞衬着娇红眼鼻,似是才止住哭泣。
纱帷飘飖间,她犹如幽境仙姑一般,许玦刹那晃神,烦躁、愤懑、不甘仿佛也消融于此,他并未出言驱逐,也无可搭话,半晌后带着满面泪光转了眸子。
红荼近身跪坐,自袖中摸出几根长叶,沉静编织着一些花样。
许玦神情僵硬,连余光也不曾落到她身上,良久,但觉一抹翠绿闯入视线,他懵然低头,只见一条像模像样的草蚱蜢停在胸前,正如儿时母亲的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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